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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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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蘿聽了岑妄的話只覺得好笑, 她步速不慢,即使她耳朵裏聽著,知道岑妄的步子不得不急了, 也不想發個善心慢下來等他一等。

但無論怎樣,岑妄都牢牢地緊跟著她,寧可叫自己走得急些, 也不曾對桑蘿說半句, 這脾氣好到仿佛仍由桑蘿欺負了。

偏岑妄表現得越乖順,桑蘿偏想與他較勁, 因此不自覺地又加了些步速上去,算是小跑了, 那不管不顧的姿態, 幾乎是等著岑妄開口指責她了。

可是岑妄仍舊沒有,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但仍舊如他所說般, 只要桑蘿願意讓他跟著, 他便不要桑蘿操心, 自己能乖乖地跟著桑蘿。

桑蘿最後有些受不了了, 肩膀一抖,把岑妄的手抖開, 轉過身去, 目光沒有忽略岑妄臉上的錯愕,她道:“岑妄,你真的有病, 上輩子我們初見時你就對我惡言相向, 後面也是相看兩厭的關系, 我們對此都心知肚明, 何須要你在此表演好性兒,當真以為能騙得了我回頭嗎?”

她說了這話,又頃刻後悔了,原先就想應著王妃的話,與岑妄虛與委蛇著,給自己謀得逃跑的機會,可是沒成想,才這會兒功夫就破了功,又在岑妄面前露了真心。

桑蘿想到這兒便覺得煩悶,轉身要走,岑妄三兩步追了上來,道:“阿蘿,我沒有想要騙你,我知道我總是要為自己的傲慢與偏見付出代價的,所以我不是表演好性兒,而是我知道我在你面前沒有資格生氣。”

桑蘿聽他這般說話,就又停了步子,正要開口,就聽見王妃的聲音漸近了:“老遠就聽見有聲響,原來是你們在這兒說話呢。”

桑蘿便不好講話了,只能瞪了眼岑妄,岑妄摸了下鼻頭。

王妃已經走到跟前了,故意似的,對岑妄道:“你要納的兩房妾室,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要去看看嗎?”

岑妄也很意外,下意識看了眼桑蘿:“這樣快?”

桑蘿偏過頭去,一副懶得理會他的模樣。

王妃笑道:“你拖著病軀都要納妾,我為了你的小命著想,自然不敢慢,快去吧。”

岑妄偷偷瞄了眼桑蘿:“也不要這麽著急吧?”

王妃的臉就放了下來:“還不快去!”

岑妄沒了法子,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新納的小妾在這兒呢。

王妃等他走了,才對桑蘿道:“只要你準備好了,我隨時可以安排你走,只是在那之前你千萬不要露餡,叫他察覺了。”

桑蘿點點頭,道:“只需將五個鋪子和一些莊子田地轉賣出手,我就可以走。”

所以其實也非桑蘿願意,她要把這大筆的資產賣出手,確實需要好好尋看賣家,因此她註定還要在王府久住,岑妄能納幾個妾室,讓那些女人把岑妄對她莫名其妙的註意力給轉移走,對桑蘿來說也確實有利。

王妃聽了沈思了會兒道:“你若是賣鋪子賣田產的,勢必要引起大動靜,阿妄難保不會不註意,可若是悄沒聲息的,你也尋不到買家,不如這樣,你可以把一些轉手於我,其餘的,你若是信得過我,我悄悄地幫你賣,畢竟這買家沒個一年半載的也難尋,若草率了容易賤賣,等你日後安頓好了,給我寄封信,我得了地址就給你把銀票送去。”

桑蘿對這個提議當然沒有意見,王府家大業大,王妃並不需要貪圖她的那點銀子,何況王妃品行擺在眼前,桑蘿一點也不擔心,因此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王妃又道:“我瞧阿妄那孩子是鉆了牛角尖,思維進了死胡同,是怎麽也出不來了,那兩個妾室還不知道會怎樣處理,總而言之,你不用多想。”

桑蘿道:“我不多想。”

她應得太快,可見根本不是多想不多想的事,而是想也不願想,王妃嘆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那邊岑妄已經回了屋,果見已經有兩個丫鬟等著給他磕頭了,岑妄粗粗掃了眼,記了下樣貌,就對兩個丫鬟道:“不用磕頭,也不用敬茶,所謂納妾,只是做個戲罷了,瞧著你們的年紀是到了可以放出去的年紀,是嗎?”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奇怪,但也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的,我們都還有兩年。”

岑妄道:“這場戲演完,不用等兩年,我就把你們提前放出去,出去之前還會給你們一筆豐厚的銀子做你們的嫁妝,你們現如今的名字是進了王府後再取的,與你們本命不同,你們又在深宅大院裏住著,不露臉,何況這還是在上京不是錦端,外人也難知道你們這段事,你們出去後,也不會耽誤你們的婚嫁的。”

那兩個丫鬟聽到這兒,漸漸信了岑妄說得並非假事,所謂做世子爺的妾室都是一場大夢,並沒有什麽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等著她們,雖然稍絕失落,但聽岑妄說有筆豐厚的銀子補她們,也都樂意做這場戲。

其中一個丫鬟問道:“那世子爺,我們該如何演?”

岑妄想了又想,方才遲疑地問道:“你們會彈樂器嗎?”

這邊桑蘿辭別王妃後便回去盤點嫁妝了,她先把地契之類的找出來,那些鋪子莊子都很好,但沒辦法,她是死遁,留了這些不動產在那兒,對於想要找到她的人來說,相當於她主動撒下了誘捕自己的餌,因此無論如何,桑蘿都只能忍痛割愛,把它們賣掉。

至於一些金銀細軟,她預備這些日子都拿去賣了,換成銀票,然後再把銀票縫進衣料裏,如此做到不露富,她路上才能安全些。

一切都盤算妥當,桑蘿也把地契給王妃送去了,兩人挑了回王妃要的鋪子,王妃當場拿了銀票給桑蘿,桑蘿心滿意足地揣著銀票回了院子後,突然發現,原本還算靜謐的院子裏吵鬧不堪,不知怎麽,多了鼓與箏的聲音。

若是好好演奏便也罷了,就當聽個樂曲陶冶情操,偏這鼓與這箏都奏得一塌糊塗,毫無韻律音調可言,仿佛只是為了聽個響而已。

桑蘿有些聽不下去,叫來一個小丫鬟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小丫鬟道:“世子爺叫人取來給兩位姐姐彈奏的。”

岑妄說是要納妾,可並沒有給那兩個丫鬟名分,因此小丫鬟叫她們依然叫姐姐。

桑蘿聽說就不管了,情趣嘛,她管了只會是煞風景,既然如此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因此她回了屋子,只吩咐喚月晚間關好門窗,做好隔音準備。

而岑妄那屋子的門一直都被拉開了條縫,岑妄便是躲在那縫後,偷偷觀察著桑蘿從進院子到

回屋後的所有神情與態度,至此,他終於確定,桑蘿並不存在任何口是心非的可能,她毫不在意他納妾與否。

岑妄有些頹然地合上門,與此同時,心頭泛出的苦澀情緒告訴岑妄,原來人在被同一個噩耗接二連三地打擊後,仍然無法做到自我開解與大度的不在意。

相反,他在意得要命。

他垂頭喪氣站了幾分鐘,猛地又打開門,那兩個丫鬟忙起身道:“世子爺。”

岑妄道:“你們接著奏樂,無所謂樂曲,只需弄出聲音來,如此,阿蘿才能相信你們一夜都在忙著擺弄樂曲,並未與我發生什麽。”

兩個丫鬟彼此對視了眼,深深嘆了口氣,但也只得應下,道:“是。”

岑妄走到院子裏,此時桑蘿的屋子還亮著燈,可是再過會兒,那燈便滅了,滅得十分幹脆利落,似乎外面有沒有在鬧,又在鬧什麽,都與桑蘿無關,也無法讓她推遲一刻就寢的時間。

岑妄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幹凈明了地意識到他在桑蘿的世界裏有多少的多餘。

沒關系,岑妄只能這般安慰自己,只要能繼續把那個夢做下去,一切就還有改變的餘地了。

只是,一切都不能讓岑妄如意,他在那之後,再也沒能夢到過前世。

而與之讓他心煩的還有件事,是李枕告訴他的:“王妃如何好端端地把你娘子的鋪子盤下來

了?”

岑妄對王府的生意不大感興趣,但因為事涉桑蘿,因此還是打起精神來聽了一下:“大約是

你誤會了,阿蘿不懂管鋪子的事,母親便叫管家去幫忙了。”

李枕道:“那可能真是我誤會了。王妃前幾日與家母請教針線鋪子的事,我母親還奇怪呢,

要不是醉仙樓那一出,我也記不起來嫂子還有針線鋪子,所以問了一句。”

岑妄聽了卻皺眉道:“我母親自己去問的?”

李枕道:“或許是她沒有針線鋪子,王府管家因此也不會打理,所以她才索性來問我母親

吧。”

岑妄道:“這話不對,依著母親的脾性,若是阿蘿不懂,她會直接把阿蘿帶去,而不是自己

去問。”

李枕道:“一件小事而已,也值得你深思?或許是嫂子太忙,也或者只是王妃感興趣了,所以跟嫂子盤了個店面,都不是要緊的事,別想了。”

岑妄卻莫名覺得心有點慌慌的,若是平時也罷了,偏是這時節出了件與平時不同的事。

而這時節,桑蘿身上發生的所有事,都值得他深思,否則可能又是一次與上輩子一樣的誤會和錯過。

岑妄一把抓起還一臉不明所以的李枕,道:“你陪我一起去查查,除了這一件針線鋪子外,阿蘿名下的其他四間鋪子還有那些莊子田地可有易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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